街角卖花的阿香,今年十九岁,面色黄黄的,颧骨略高,眼睛却很大。她每日清晨五点钟便到花市进货,七点钟准时支起摊子,一站就是十几个钟头。"姑娘,这玫瑰怎么卖?"一个西装男子驻足问道。"十元一支,先生。今早...
老张搬家的那天,下着小雨。纸箱堆了半个客厅,胶带撕拉的声音在空荡的屋子里格外刺耳。他蹲在地上,把最后一摞书塞进箱子里,忽然从书页间滑出一张照片——二十年前的厂区宿舍楼,水泥墙爬满爬山虎,年轻时的他站在...
老陈总在天黑后点起那盏绿罩台灯。灯是二十年前的样式,铜座已经生了锈斑,开关时总要"咔嗒"响一声。他妻子在世时,常嫌这声音吵人睡眠。台灯亮起来,客厅里便浮着一层青惨惨的光。老陈不挪位置,仍坐在那张藤椅上...
雨下得大了。我独坐在窗前,听那雨点敲打铁皮遮阳棚,先是疏落,继而密匝,终至连成一片白噪音。这声音向来是能催人入眠的,现今却教我格外清醒。忽然记起旧时与友人在雨中奔走的事。那是个闷热的午后,骤雨来袭,我...
那年冬深,雪下得紧,铺了满地。我踏着碎琼乱玉,去探望病中的老周。巷口的老槐树枯枝刺向天空,抖落几片雪花。老周是我的中学老师,教数学的。那时的他头发尚黑,讲课声音洪亮,粉笔字写得极有筋骨。我们私下唤他"...
火车穿过隧道时,车窗便成了一面黑镜子。邻座的女人从提包里摸出小圆镜来照,嘴唇一张一合,不知是数牙齿还是念咒语。她的脸在镜中显得浮肿,黄黄的,像隔夜的油饼。车厢里弥漫着泡面的气味,酸菜牛肉的,老坛酸菜的...
老街的裁缝铺拆掉那天,陈师傅坐在梧桐树下的藤椅里数针脚。灰扑扑的毛线团滚到阴沟边上,沾了昨夜雨水里泡烂的槐花瓣。他忽然想起三十年前那个穿红嫁衣的姑娘,当时她嫌牡丹纹绣得不够活泛,现在连绣绷都生了锈斑。...
是个五岁的孩子,生得圆脸,大眼睛,总爱扎两个小辫子,跑起来便一跳一跳的。她的母亲是个卖菜的妇人,父亲则不知去向,人们私下里议论,说他大约是去了南方,便再也没回来。我常见在菜市场里穿梭,手里常捏着半块糖...
其实人生在世,被人读懂,未必是福。然而,偶有那么一二人,竟能穿透皮相,直抵肺腑,这又未尝不是一种奇缘。记得那人初见我时,便显出些异样。他人见我只道是"木讷",他却微笑着说:"分明是心中有沟壑,不肯轻易...
我站在月台上,火车即将开动。伊的手提箱已经放好,人也坐定了,只消等那汽笛一叫,便从此分别。伊的面色苍白,眼睛却亮得出奇,大约是泪水漾着的缘故罢。"真的非走不可么?"我第三次这样问。伊不答,只将头转向窗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