消失的邻里
巷子口的李婶又搬走了。这是今年第三个搬走的邻居。她走的那天,我正巧路过,看见她家那扇朱漆剥落的木门半开着,几个工人正把家具往卡车上搬。李婶拎着个蓝布包袱,站在门墩上发愣。
"搬去哪儿啊?"我停下脚步问。
李婶转过头来,脸上的皱纹突然舒展开:"儿子在城南买了电梯房,非接我去住。"她顿了顿,又补充道:"其实住这儿挺好的,买菜方便,街坊都熟......"
话没说完,屋里工人喊她去看一件家具。她匆匆进去了,那扇木门在春风里轻轻摇晃,发出吱呀声响。
记得小时候,这条巷子热闹得很。王叔的修车铺总开着收音机,张奶奶的早点摊飘着油条香,孩子们在巷子里追逐打闹。每到傍晚,各家各户都端着饭碗出来,坐在门前的石凳上边吃边聊。谁家包了饺子,准会挨户送上一碗。
现在巷子里安静多了。新搬来的住户多是租客,早出晚归,见面连头都不点。老邻居们陆续搬走,有的去了新区,有的跟着子女住。去年刘爷爷去世后,他家房子空了大半年,上个月才租给几个年轻人。他们常在深夜回来,脚步声在空荡的巷子里显得格外响。
李婶搬走后的第三天,我看见她家的新租客在门口贴外卖单子。那年轻人穿着西装,一边打电话一边掏钥匙,连对门陈阿姨跟他打招呼都没听见。
巷子还是那条巷子,只是味道变了。以往飘着饭菜香的黄昏,现在充斥着外卖餐盒的塑料味。各家窗户都关得严严实实,防盗门冷冰冰地反着光。偶尔遇见老邻居,说不上几句话就要匆匆道别,大家都忙。
昨天路过巷口,发现李婶家常开的那扇窗户紧闭着,窗台上她养的那盆茉莉花不见了。我想起去年夏天,每次路过都能闻到那淡淡的花香。李婶总在窗边择菜,看见人就笑着打招呼。如今那扇窗沉默地关着,像一只闭上的眼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