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默的螺旋
楼下的李婶又在对门训她那读初中的儿子了。我伏在案前,听着那孩子支支吾吾的辩解声,钢笔在纸上洇开一片墨迹。
"你看看人家小张,每次考试都是前三名!"李婶的嗓门穿透薄薄的墙壁,"你再看看你,整天就知道玩手机!"
这样的对话,每月总要上演几回。起初我还暗自同情那孩子,后来便也麻木了。直到上周末,我在楼道里遇见那孩子,他正蹲在角落摆弄一截枯枝。
"这是?"
"蚂蚁搬家。"他头也不抬,"李叔说这是没出息的人才看的。"
我蹲下身,看见一队蚂蚁正扛着食物碎屑,在水泥裂缝间蜿蜒前行。那孩子的眼睛亮得出奇,手指悬在空中,小心地为它们指引方向。
昨天下班时,看见李婶拎着大包小包从补习班回来。她额头上的汗珠在夕阳下泛着光,嘴里念叨着"名师""重点班"之类的词。她身后,那孩子低着头,书包压得他肩膀微微倾斜,活像一株被暴雨打蔫的幼苗。
今晨倒垃圾时,发现墙角有一小堆蚂蚁尸体,旁边散落着几粒白糖。不知是谁撒的,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。
钢笔又漏墨了。我望着纸上晕开的墨点,想起那孩子昨天在楼道里忽然抬头问我:"叔,蚂蚁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搬家吗?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