假如爱真的有天意
院子里的梧桐又黄了叶子,风一过,便有几片飘落下来,无声地栖在泥土上。陈旧的藤椅旁,一只黑猫懒懒地蜷着,半眯着眼,看那落叶。
邻家的李婶常说,姻缘是天定的。我不信这些。可每见她挽着头发,在夕阳里望着她家老头子浇菜的样子,又觉得她的话未必全无道理。老头子是个哑巴,年轻时在矿上伤了嗓子,却偏生种得一手好菜。李婶总说,她是闻着他身上的泥土味才嫁的。
巷口老张家的闺女,上月嫁了人。那日我路过,见她穿着红衣,站在门口,脸上既无喜色也无悲容,倒像是等着什么必然来临的东西。她男人我见过一回,是个老实巴交的电工,手指粗短,笑起来露出两颗虎牙。听说他们是在修电路时认识的,电线短路冒出的火花,倒成了他们相识的由头。
医院里有个姓王的护士,四十多了还未嫁。她照顾病人极是细心,却总是独来独往。有次我去换药,听见她和一位老病人说话。那老人说:"闺女,你心这么好,老天爷会给你安排个好人的。"她只是笑笑,手里不停,继续给老人按着腿。后来听说那老人去世了,留了封信给她,信里夹着一张照片,是他孙子的。
李婶家老头子今春走了。下葬那天,李婶没哭,只是抓了一把坟上的土,用手帕包了,塞在怀里。回家路上,我看见她在菜园里站了很久,然后拿起老头子常用的那把铁锹,开始翻地。黑猫不知何时跟了过去,在她脚边蹭了蹭。
梧桐叶还在落,一片又一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