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些年,栀子花开
栀子花又开了,白得晃眼,香气浓得化不开。每年六月,它总是准时来扰人清梦。
我从前住在城东的老宿舍区,楼下张婆家就种着这么一株。花开的时节,她总要摘几朵插在发髻上,花白头发衬着白花,远看竟像顶了一头雪。她那过世的教书先生从前常说"栀子花配老妻,倒是相得益彰",张婆便笑,笑得眼角的皱纹里都夹着花香。
巷口的小学校里也有栀子花。我们班主任王老师总爱摘一朵放在讲台上,说这样改作业时不至于睡着。有次数学课上,后排的李强偷偷折了枝花藏在书包里,被王老师捉个正着。谁知她只笑了笑,第二天竟给每人发了一朵,说是"犒劳你们没在期中考试里气死我"。那花在铅笔盒里蔫了两天才舍得扔。
如今那所学校扩了操场,栀子树早不知去向。张婆去年冬天走了,她女儿来收拾遗物时,把那株花连根刨了,说招虫子。我站在阳台上看着空出来的花坛,泥土里还留着个浅坑,像被硬生生剜去一块肉。
新搬来的年轻人种了多肉植物,整整齐齐排了一阳台。他们说栀子花太香了,熏得头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