耳边的寂静
老张的助听器又坏了。这已经是今年第三次。
他坐在社区维修部那条掉漆的长椅上,指节敲打着膝盖。隔壁理发店的吹风机嗡嗡响,几个学生骑着自行车尖叫着掠过,穿红马甲的志愿者拿着喇叭宣传防火——这些声音在他耳朵里都变成了闷闷的震动,像隔着厚厚的棉被。
"张叔,您这个得返厂。"年轻的技术员摘下放大镜,"零件老化了。"
老张摩挲着那个米粒大的零件。去年儿子给他买这个助听器时,说是最新款,要六千多。他当时唠叨了半天"浪费",现在却怕儿子知道又该操心。
菜市场永远热闹。卖鱼的王婆子照例扯着嗓子招揽顾客,老张只看见她涂得鲜红的嘴唇上下翻飞。以前嫌她吵,现在倒怀念那种聒噪。称重时,老王比划了三遍"十六块",最后干脆写在纸上。
黄昏的公园长椅上,老邻居们照例侃大山。老李兴奋地说闺女考上了公务员,老陈讲着新学的太极拳。老张安静地坐着,适时点头。回家路上,银杏叶落在地上的声音,他再也听不见了。
床头抽屉里躺着三个坏掉的助听器。老张数着养老金存折上的数字,突然想起技术员说的"最新款要八千二"。
月光从窗帘缝里漏进来,他想起三十年前带儿子放鞭炮的除夕夜。那时候的爆竹声,震得人心里发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