幸福来叩门时

幸福来的时候，未必是敲锣打鼓的。它往往悄没声的站在门口，等你发觉，已是许久以后的事了。

我见过邻家的老张，一辈子盼着儿子出息，后来儿子果然留学归来，在洋行里谋了差事。老张起初是欢喜的，逢人便说儿子的薪水数目。日子久了，却发现儿子在家的时候极少，偶尔回来，也是满口英文名词，连父子间的家常话也说不上几句。老张常常独坐在阳台上，望着楼下嬉戏的孩童发愣。他得着了曾经渴望的幸福，却又分明失去了什么。

幸福这东西，原不过是人心里的一个念想。未得时，千般好；既得后，又觉不过如此。我的表妹阿英，年过三十才遇着合适的对象，婚礼办得极是热闹。谁知婚后两年，竟离了。问她缘故，只说"日子过得太顺当了，反倒心慌"。听罢不免愕然，原来幸福太满，也会教人不安。

前日路过旧宅，见院里的枇杷树已高过墙头。记得少时家贫，母亲常指望着枇杷结果，好卖了贴补家用。待得枇杷熟了，她却又挑出最甜的留给孩子们。如今想来，母亲那时的选择，大约就是幸福最实在的模样——它来了，便分给最爱的人。

幸福来临时，人大抵有三种选择：迎上去拥抱，站着不动打量，或者转身逃走。选哪一种，全看个人。只是须记得，幸福常穿着寻常衣裳，未必如想象中光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