守候
那是一个初春的下午,我正坐在医院的走廊上,数着地砖的格子。走廊尽头那扇门开了又关,关了又开,医生护士进进出出,却始终不见她的身影。
三年前她查出病来,我便辞了工作,专门照顾她。起初她还能走动,常抱怨我太过小心,连倒杯水都要抢着去。后来病情加重,她只能躺在床上,却仍然固执地保持着每日梳头的习惯。我买来最好的木梳,每次梳过她日渐稀疏的头发,都要悄悄收起掉落的发丝。
"你走吧,"有天她突然说,"别耽误了自己。"
我没有回答,只是把药片碾成粉末,和在水里喂她喝下。她皱着眉头咽下去,我便剥一颗冰糖塞进她嘴里。这动作重复了八百多遍,熟练得像是呼吸一样自然。
病房窗外的梧桐树绿了又黄,黄了又绿。她的床头柜上摆着我们年轻时的照片,那时她扎着两条乌黑的辫子,在阳光下笑得灿烂。如今她的头发已经全白,我却觉得比从前更美。
今天的手术持续了六个小时。当医生终于出来时,我看见他口罩上方疲惫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。
她醒来时,我正在削苹果。刀尖沿着果皮慢慢转动,削出一条连绵不断的红皮。
"还在啊,"她轻声说。
苹果皮"啪"地断了。我抬头看她,突然想起三十年前第一次约会,她迟到两个小时,而我站在雨里,固执地等着。
"嗯,"我把苹果切成小块,"一直都在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