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是年少的欢喜
秋日的斜阳穿过教室窗棂,在水泥地上投下条条金线。那光线爬到前排她的发梢上,便忽然变得柔和起来,像是被驯服了似的。
她总爱在课本的边角画些小画。有时是只蜷着身子的猫,有时是朵没来由的花。我看得真切,因为她恰坐在我前头,而我常支着下巴发呆。老师讲些什么,我多半听不进去,横竖她的后脑勺比黑板上的公式有趣得多。
那日下午,她忽然转过头来借橡皮。我慌忙从铅笔盒里拣出那块用剩的橡皮头,递过去时手竟有些发抖。她接过去,忽然笑了:"你这橡皮都被用得这么小了。"我不知如何作答,只觉耳根发热。她擦完错字,却没有立即归还,而是拿小刀将橡皮切成两半,推回半块给我。"一人一半,"她说,"这样公平。"
此后我们便熟络起来。她总爱与我分享些零嘴,有时是颗水果糖,有时是半块饼干。她吃东西时腮帮子一鼓一鼓,像只储食的松鼠。我渐渐发觉,她画的那些小画里,开始频繁出现我的侧脸——当然都是夸张变形的,不是鼻子太长,就是耳朵太大。
有天放学路上忽降暴雨。我们都没带伞,躲在杂货店的屋檐下。雨帘将我们与外界隔开,形成个小小的天地。她忽然说:"你知道吗?其实我早就注意到你了。"我心头一跳,却故作镇定地问为何。她望着雨幕说:"因为全班只有你,会认真看我那些无聊的小画。"
雨停了,我们各自回家。走到分岔路口时,她忽然将个纸团塞进我手心。展开看时,是幅铅笔速写:一个少年支着下巴发呆的样子,画得意外地认真,连校服上的褶皱都细细描摹了。
许多年后,我在旧书里翻到那张已经泛黄的画。突然明白,少年时那些没说出口的悸动,就像她橡皮擦下的铅笔痕——看似被抹去了,却永远留在纸的纹理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