寻常日子里的停顿
早晨七点十分,老张推开豆浆店玻璃门时,铜铃铛照例"叮当"响了两声。他摸了摸第五根肋骨下方的位置——那里总在阴雨天隐隐作痛,像揣着块潮湿的木头。老板娘从蒸腾的热气里抬起头,右颊的褐斑在晨光中格外显眼:"老三样?"
油条在竹筐里堆成小山,最顶上那根翘起的弧度,恰似他小孙女昨天画的蜡笔彩虹。老张忽然想起三十年前钢厂锅炉房里的情形,同样灼热的铁盘上,新来的学徒工把安全帽倒扣着当板凳,帽檐上还沾着前夜加班时泡面的油渍。
"您的豆腐脑。"塑料碗底撞在玻璃台面上,荡起一圈涟漪。老张注意到柜台角落躺着半片指甲盖大小的蛋壳,淡青色的,边缘带着锯齿状的裂痕。这让他想起去年住院时,病房窗外总有麻雀啄食空调外机上的饭粒。
人行道上的银杏叶开始泛黄了。老张蹲下来系鞋带,发现左脚的黑色运动鞋不知何时磨出了个米粒大的洞,露出里面灰白的袜子。他想起女儿上次说要给他买新鞋时,手机屏幕还亮着未读的工作邮件。
公交站牌下,穿校服的男孩正用鞋尖碾一颗石榴籽。紫红的汁液在水泥地上洇开,像极了老张老伴去年弄洒在围裙上的杨梅酱。那件围裙现在仍挂在厨房门后,右下角还保留着洗不掉的淡紫色痕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