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默的楼道
老张头搬进这栋楼已经五年了。每日晨起下楼买菜,总要与对门的李婶打个照面。两人照例是点点头,李婶的嘴角微微上扬,老张头的眼皮略略一抬,便算是招呼过了。这般的晨间仪式,竟持续了一千八百余日,从未间断,却也从未多出一句话来。
楼道的墙壁上贴着几张泛黄的告示。最上面一张是去年物业通知清洗水箱的,边角已经卷起,在穿堂风里轻轻颤动。下面压着的几张更旧,字迹模糊得如同被水泡过,偏又无人来撕。偶尔有人驻足观看,也不过是仰着脖子数秒,便又匆匆离去。
七楼新搬来一对年轻夫妇。上个月他们添了孩子,夜里常听见婴儿啼哭。有几户人家在电梯里碰见时,眼里分明带着嫌恶,却谁也不曾开口。倒是老张头某日晨起,发现门口放着一罐奶粉,用塑料袋仔细包着。他四下张望,楼道里空荡荡的,只有电梯的显示屏在跳动着红色数字。
昨日下午,六楼的老王突发疾病。救护车呜咽着驶进小区时,楼上楼下都有人探出头来张望。穿白大褂的人抬着担架在楼道里上下,脚步声杂沓。后来听说是因为脑溢血,幸亏发现得早。众人听了,各自点头,又各自散去。
今晨老张头照例去买菜,电梯门开时,看见李婶拎着保温桶站在里面。两人目光相接,李婶忽然开口道:"给老王送点粥去。"老张头愣了一下,慢慢点头:"应该的。"电梯继续下行,不锈钢壁上模糊地映出两个佝偻的身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