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风犹在,落叶何寻
街角那棵老槐树抽了新芽,嫩绿的芽尖刺破灰褐色的枝干,在微风中轻轻颤动。人们照例匆匆走过,少有抬头。唯有几个放学归来的孩童,偶尔会停下脚步,好奇地张望那些新生的绿意。
春风年年如期而至,却不见去年那片落叶。我曾在深秋时节,亲眼目睹一片黄叶从枝头脱落,在空中打了几个旋,最终落在我的肩头。那片叶子脉络清晰,边缘微微卷曲,带着阳光晒过的暖意。我本想将它夹在书中,却因琐事耽搁,待再想起时,早已不知去向。
菜市场的老张依旧守着他的豆腐摊。清晨雾气未散时,就能听见他磨豆子的声响。他的女儿去年出嫁了,嫁到邻省的一个小城。老张说这话时,手上的活计不停,豆浆在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。春风穿过市场,带走豆腥味,也带走了他话语中的几分落寞。
巷子口的修车铺关了门。老李头攒够了钱,回乡下养老去了。他临走时送了我一把扳手,说是用惯了的家伙什,带着也是个念想。如今铺面改成了奶茶店,整天放着吵闹的音乐。那些沾满油渍的工具,与老李头手上洗不掉的皱纹,都成了无人问津的往事。
春风掠过新漆的招牌,卷起几粒灰尘。我站在巷口,忽然记起老李头常说的话:"机器坏了能修,人老了可修不来。"当时只道是寻常,如今想来,竟像是谶语。
邮局还在老地方,只是柜台少了两个。王阿姨退休了,新来的小姑娘不认识我,公事公办地递来单据。窗外,梧桐树的新叶在阳光下闪闪发亮,而去年秋天我在此处见过的满地金黄,早已化为泥土。
春风依旧,人事已非。我们总以为来得及,却不知有些东西,像那片落叶,一旦放手,便再难寻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