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些美好的曾经
老屋的窗棂上,还挂着那只断了线的风筝。纸面早已褪了色,骨架也显出几分佝偻,却固执地悬在那里,像一段不肯消散的记忆。
记得那时候的夏天,蝉声总比现在响亮。午后巷子里会飘来栀子花的味道,混着井水浇在石板路上的腥气。王二家的小杂货铺门口摆着玻璃罐,五分钱可以买三颗话梅,含在嘴里能酸一下午。我们几个孩子就蹲在梧桐树下,用树枝划拉地上的蚂蚁,看它们慌慌张张地搬运我们撒下的白糖粒。
巷尾李奶奶的煤炉上永远炖着东西。有时是绿豆汤,有时是腌笃鲜,白汽从锅盖边沿钻出来,带着油星子的香味。她总会舀一小碗给我,"伢儿长身体呢",说着就要摸我的头。我躲开了,却躲不开碗里飘着的油花,金灿灿的,映着夕阳。
冬天的被窝里藏着盐水瓶。母亲会在睡前灌好热水,用旧毛衣裹着塞进被筒。脚碰着那点温暖,就像触到了整个冬天的太阳。清晨玻璃窗上结着冰花,我对着哈气,看霜花融化成歪歪扭扭的小路。
如今杂货铺变成了便利店,梧桐树的位置立着自动售货机。李奶奶的煤炉早换了电磁灶,盐水瓶也被电热毯取代。只有那只风筝还晃荡在窗前,偶尔被风掀起一角,露出背面用铅笔写的"1987年春天"。
时间终究是条单行道。那些曾经以为寻常的琐碎,如今都在记忆里泛着柔光,像老电影里微微发黄的胶片。我们终究是回不去了,却也不必回去——因为这些碎片早已在血脉里长成了温柔的骨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