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南清风
檐角的风铃响了。
这声音极轻,不细听便隐没在雨声里。江南的风总是如此,不疾不徐,穿巷过桥,捎来些微凉意。推开半旧的木窗,外头是湿漉漉的青石板路,几片梧桐叶贴在上头,被行人的布鞋底碾出浅绿的汁液。
卖糖粥的老徐挑着担子晃过去,扁担吱呀吱呀地响。他惯常走这条路线,从西栅到东桥,沿途的熟客听见吆喝便探出头来。有小孩攥着铜板冲出门,却被他母亲一把扯住后领——先喝完药再吃甜食。老徐就笑,眼角褶子堆成细密的网,顺手从担子下层摸出块冰糖塞给孩子。
风掠过河面,水纹便一道追着一道跑。船娘摇橹的手缓了缓,由着小船自己漂一段。她撩起围裙擦汗时,瞥见岸边的妇人正拆蟹粉,十指翻飞如蝶,忽然就想起自家女儿在绣坊学的双面绣——那孩子总嫌闷,倒是该让她来河边看看这活生生的手艺。
茶楼里说书人醒了瞌睡,惊堂木一拍:“上回说到……” 穿灰布衫的账房先生搁下毛笔,悄悄将算盘往柜台里推了推。门口打盹的黄狗抖了抖耳朵,风里飘来对街酱油铺子新启封的豆豉香。
这风不吹什么宏大的事,只将零碎的日子串成轻轻摇晃的珠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