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一抹淡淡的忧愁
清晨的阳台上,那盆矮小的茉莉又开了两三朵。白花细小,几乎要隐在绿叶里,不细看便错过了。我蹲下身,凑近了,才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。
花是母亲留下的。她走的那年春天,从乡下带来,说是好养活。果然是好养活的,不浇水也死不了,只是叶子黄些。我时常忘记它,偶然记起时,便浇些水,它也就这么半死不活地活着。
茉莉开花的日子,我总要多看两眼。花瓣白得单薄,边缘微微卷起,像是被火烤过。花心里藏着极淡的黄色,不凑近是看不见的。这花不似市面上卖的那般饱满,倒像是营养不良的孩子,勉强开了,便算尽了本分。
昨夜下过雨,花盆里积了水。我伸手把水倒掉,手指触到泥土,凉而软。忽然想起母亲的手,也是这般凉而粗糙的。她生前最后那段时间,常坐在阳台的藤椅上,望着这盆茉莉发呆。我问她想什么,她只说:"花要开了。"
如今花是开了,她却看不见了。茉莉一年开好几次,每次不过寥寥数朵,开完便谢,安静得很,连落花都是悄无声息的。我有时竟希望它开得热闹些,好叫这阳台不那么寂寞。
花香淡得几乎闻不到,偏又固执地存在着,像某些挥之不去的记忆。我望着那几朵小花,忽然明白母亲当时的心情了——那是一种说不出的忧愁,淡淡的,却长久地停在心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