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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李又坐在他的修车摊前了。
那摊子不过是一张木桌,两把凳子,几样工具零散地排着。三十年过去,街道翻新了三次,高楼拔地而起,对面的商铺换了又换,唯有老李的修车摊,雷打不动地杵在街角。
他修车的手艺极好。经他手的自行车,链条永远服帖,齿轮咬合得分毫不差。老李不爱说话,只埋头干活。有年轻人劝他改行修电动车,赚钱快,他只摇头。熟人打趣他死脑筋,他却说:"修了一辈子自行车,知道它们的脾气。"
去年冬天特别冷。城管来清理街面,嫌他的摊子碍眼,要他搬走。老李不争不吵,只是每天清晨仍推着工具车来,在原来的位置支起摊子。被赶了七次,第八天,城管不来了。
我常看见他弓着背,在昏黄的台灯下摆弄零件。灯光照着他花白的头发,像是给那固执镀了层金边。有人问他何必如此坚持,老李擦了擦手上的油污:"习惯了。"
隔壁新开了家奶茶店,整天放着吵闹的音乐。老李的修车摊静悄悄的,偶尔发出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响。那声音很小,却奇异地穿透了所有的喧嚣。
前几日路过,看见他在教一个小男孩补胎。孩子笨手笨脚地,他却极有耐心。阳光透过梧桐树叶,在他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影子。
这城市变得太快,老李的摊子像一颗生了根的钉子。他不追赶什么,只是着那方寸之地,日复一日地修着那些被人遗忘的自行车。